-

如蘭像一隻警覺的小兔子一樣，靜靜地蜷縮在溫暖的被窩之中。她不敢發出一絲聲響，生怕驚動了隔壁房間的母親。直到確定母親已經進入自己的屋子休息後，如蘭這才鬆了一口氣，臉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。

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，動作輕得彷彿生怕驚醒一隻沉睡中的蝴蝶。然後，她躡手躡腳地下床，如同一個幽靈般飄向門口。站定之後，她輕輕轉動門把手，儘量不讓它發出任何聲音。成功打開房門後，如蘭踏著輕盈的腳步走到鞋櫃前，伸手取回自己的包包。

拿到包包後的如蘭並冇有立刻返回房間，而是先觀察了一下四周，確認冇有被人發現後，纔再次邁著貓步回到屋內，並順手將門關好。一係列動作完成得行雲流水，冇有絲毫破綻。

回到床邊，如蘭迫不及待地拉開包包拉鍊，從中掏出手機急忙關機。接著關閉了床頭燈，整個房間瞬間陷入一片黑暗。

做完這些，如蘭終於鑽進被窩，準備閉眼休息。可就在這時，她突然發現自己毫無睡意，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珂兒的身影。那種感覺就像是遇到了一個久彆重逢的故人，雖然叫不出名字，但彼此之間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。

如蘭越想越是好奇，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珂兒。而且，每次看到珂兒那楚楚可憐的模樣，她的心都會不由自主地揪緊。她好想為珂兒做些什麼，卻又不知從何下手。這種無力感讓如蘭感到十分沮喪，她隻能默默祈禱，希望珂兒能夠幸福快樂。

如蘭一夜無眠，胡思亂想一直到天亮，聽母親起來在打掃屋子，做早餐時，如蘭才真的是困了，閉上眼睛，沉沉的睡去。

蘭母做好早餐，吆喝著叫如蘭吃飯時，卻見如蘭屋子冇有一點動靜，嚇得忙推開門，看見如蘭卻在矇頭大睡，一個箭步跨到如蘭床前，掀起被子，恐慌的凝視著如蘭蠟黃的臉，手放在如蘭鼻子下麵試了一下呼吸，誇張的張了張嘴，吐著舌頭輕輕的拍了拍她胸部，又輕輕給如蘭蓋好被子，躡手躡腳走出屋子，輕輕關上門，坐在飯桌前，又拍了拍胸部，又搖頭歎了口氣，低頭看著桌子上的飯菜，顯得很痛苦。

蘭母大概是被如蘭的沉睡給嚇著了，似乎也冇有食慾，隻是喝了一小碗稀飯，又把飯菜收回到廚房，收拾完廚房，唉聲歎氣回到自己的臥室，從衣櫃裡取出一個相冊，端坐在床上翻看著如蘭童年時的照片，眼睛濕潤了。

如蘭一覺睡到中午十二點多，被樓下的汽笛聲驚醒，揉了揉眼睛，扭頭看著窗戶，窗戶上掛的遮陽布窗簾，擋住了光線，屋子裡仍然是一片昏暗，如蘭長長的歎了口氣，伸手打開床頭燈，又打開手機，看了一下時間，揉了揉餓癟了的肚子，豎耳聽著屋外，聽屋子冇有動靜，心想肯定是母親出去辦事了，伸了伸懶腰，起床去衛生間時，路過母親的臥室，看母親坐在床上抱著相冊發呆，如蘭不知所措的撓了撓頭，結巴著問：“媽媽，您…您…今天…冇…冇有出去？”

蘭母猛然抬頭看著如蘭說：“你終於醒來了，你說你這孩子，昨天晚上，上哪裡喝了那麼多酒，你喝成那個樣子，是誰開你車，把你送回來的？再說，你這個樣子，我能出去嗎？”

如蘭小聲說：“對不起！我又讓你擔心了。”如蘭說著，急忙衝進衛生間，打開花灑，衝了個熱水澡，從衛生間出來後，發現母親已把飯菜端上桌了，端坐在桌前，看著如蘭濕漉漉的頭髮，忙站起來，在衣架上取了一條毛巾說：“給，先把頭髮擦一下，快去吹乾，快吃飯吧，彆再把胃餓壞了，你說你這孩子，還冇有小時候懂事了！”

如蘭不好意思的微笑著，吐了下舌頭，接過母親手中的毛巾，邊擦頭髮邊向自己臥室走去，坐在梳妝檯前，擦乾頭髮，忙用吹風機吹乾頭髮，在臉上拍了些爽膚水。

如蘭從臥室出來，徑徑來到餐桌前，坐下，端起母親盛好的飯，低頭吃了一口米飯，掃了一眼母親，看母親麵無情的吃著飯，心裡直打鼓，很擔心母親追問頭天晚上相親的事。

蘭母心不在焉的吃著飯，一直在心裡盤算著，怎麼開口問相親的事，才和如蘭不發生衝突。

飯就在兩個人的沉默不語中吃完，如蘭起身收拾桌子上的碗筷，進廚房要洗碗，蘭母忙起身衝進廚房，搶過如蘭手中的碗說：“我來洗吧，你忙你的去。”

如蘭微笑著給母親一個擁抱，又在母親臉上親了一口，忙跑進臥室，看著頭天晚上被珂兒的父親弄臟的衣服，突然又想起珂兒那可憐巴巴的樣子，靈機一動，忙把羊絨呢裙子和外套裝進袋子裡，又換了一身新裝，坐在梳妝檯前，化了個淡妝，提起包包和裝有衣服的袋子走出臥室，低頭一邊穿靴子一邊對母親說：“媽媽，您下午打麻將去不，我先把衣服送到乾洗店，然後去圖書館找幾本書。

蘭母疑惑的看著如蘭的背影說：“我今天不去了，想在家裡一個人靜靜的待會，你去，早點回來，我想和你談談。”

如蘭一聽母親要和自己談話，心跳加劇，哆嗦著手穿好靴子，提上包包和袋子臨出門時，假裝很平靜的說：“媽媽，再見！我走了。”

如蘭下樓來到車前，打開後備箱，把袋子扔在後備箱裡，然後上車，啟動車駛出小區，行駛在寬廣的馬路上，一直在尋思著給珂兒買點什麼東西，才能讓珂兒高興。

如蘭把車開到一個大超市門前停下，直接進了超市。不一會從超市出來，手裡提著一箱牛奶和一大袋子小食品。放在副駕駛座上，開車直接來到珂兒家門前，剛下車，看珂兒端著洗衣盆從屋子裡出來。

如蘭小跑兩步，微笑著喊：“珂兒！”

珂兒驚喜的看著如蘭，忙放下洗衣盆，手在屁股後麵抹了一下，上前一把握住如蘭的手說：“阿姨，你怎麼來啦？”

如蘭微笑道：“阿姨想你了，就過來看看你。”如蘭說著又低頭看著地上的洗衣盆裡的衣服問：“珂兒，這是你洗衣的衣服？”

珂兒笑嘻嘻的看著如蘭說：“我中午吃完飯，洗了一會衣服，說掛在外麵，會乾的快一點。”珂兒說著，又彎腰端起洗衣盆說：“阿姨，門開著呢，你先進去坐，我抓緊把這衣服掛出來，否則，太陽一會就過去了，趕晚上曬不乾了，明天上學又冇有衣服穿。”

如蘭提著牛奶和食品袋子回到屋子，看屋子裡冇有珂兒的父親，就順手把東西放在茶幾上，又轉身來到院子，幫珂兒把衣服掛好，拉著珂兒的手回到屋子，環視著屋子問：“珂兒，你爸爸呢？”

珂兒：“出車了，我爸爸早上起來就出車了。”珂兒邊說邊用毛巾擦著手。

如蘭環視著簡陋的屋子，又看著珂兒腳上破舊的鞋子，短小的褲子和短了半截的衣服袖子，如蘭的眼睛濕潤了，又一次覺得珂兒的成長環境太差了。

如蘭眨巴著眼睛，打開牛奶箱子，給珂兒取出一瓶牛奶，又取了兩包零食塞到珂兒手裡，拉著珂兒的手說：“走吧，寶貝，阿姨帶你出去轉轉。”

珂兒受寵若驚的接過東西，忙把沙發上的鑰匙取的掛在脖子上，跟著如蘭上了車。

如蘭把車開到百貨大樓地下停車場，停好車，乘電梯直接來到兒童大世界，幫珂兒從裡到外選了一件粉色的連衣裙外加一件粉色薄外套，一雙紅色皮靴子，使珂兒即刻變成了白雪公主。珂兒照著鏡子裡穿戴一新的自己，感覺有點不認識自己似的，眼睛都看直了。

如蘭和營業員站在珂兒身後，上下打量著珂兒，微笑著。

如蘭帶著珂兒從百貨大樓出來，在步行街轉了一會，帶珂兒吃完肯德基後，又帶珂兒到理髮館，給珂兒設計了一個個很洋氣的蘑菇髮型，使珂兒一下子變得更加可愛。

珂兒拉著如蘭的手一走三跳，快樂的像個小天使。這大概是珂兒有生以來，最幸福的一天，珂兒做夢都冇有想到自己還能穿上漂亮衣服，進高檔理髮館，還能吃上盼望已久的肯德基。

如蘭看著珂兒幸福快樂的樣子，也被感染了，似乎忘記相親的不快，也不再去想怎麼才能給母親有一個完美的交待。

如蘭拉著珂兒的手來到地下停車場，先把給珂兒買的東西扔到後備箱裡，又打開車門，讓珂兒坐進去，才轉身來到駕駛座上，開車駛出地下停車場，直接把珂兒送回家，看見珂兒的父親坐在沙發上吃飯，如蘭一陣尷尬。

劉三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，滿臉驚愕地望著如蘭，嘴巴微張著，含在口中的飯菜將腮幫子撐得圓鼓鼓的，那模樣實在怪異可笑至極。

珂兒則仰起頭看了一眼如蘭，然後露出甜甜的笑容對著父親說道：“爸爸，這位就是昨晚送您回家的那位好心阿姨哦！她人特彆好呢，不僅今天特意過來看我，還給我買了超多美味的食物，還有漂亮的新衣裳，甚至連頭髮也幫我修剪整理過啦~另外啊，阿姨還帶我去嚐了肯德基呢！那個味道真是棒極了！等將來我賺錢了，一定每天都帶您去吃肯德基喲！”

如蘭此時頗為窘迫地杵在原地，一時間手足無措，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麵纔好。何是好。

劉三眼看著嘴裡嚼碎的米飯卻怎麼也咽不下去，他艱難地將其嚥下後，結結巴巴地說道：“謝......謝謝你......你昨......昨天晚......晚上送......送我......我回來。”說完這話，劉三急忙端起飯碗向廚房走去，但冇走兩步又折返回來，彎下腰用衣袖使勁擦拭著沙發，並對如蘭說：“你......你......先坐吧，我......我給你......你去倒杯水。你們還冇有吃......吃吧？要......要不然，咱......咱們去外......外麵吃......吃點飯。我......我回來的時候，看......看到珂兒不在，就......就隨便煮......煮了碗掛......掛麪。”

如蘭看著劉三如此驚慌失措、語無倫次的模樣，自己也不禁焦急起來，原本白皙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。她順手將手中提著的東西放到沙發上，拍了拍手，然後深吸一口氣，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，但雙手卻還是不受控製地相互揉搓著，顯得有些不知所措。

珂兒樂得咯咯的笑著說：“爸爸，你咋了，說話怎麼變成結巴了？”

劉三看著珂兒憨笑，不自在的摸了摸他的後腦勺，不知所措的看著如蘭。

如蘭扭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，看著珂兒說：“珂兒，阿姨先走了，改天有時間再來看你。”說著，又看著劉三說：“你快去吃飯吧，我和珂兒吃過了，你今天這個狀態很好，以後還是少喝點酒，下班回家多陪陪孩子，孩子還很小，需要照顧。”

劉三雙手緊握，嘿嘿的笑著，點頭哈腰的說：“好，好，不…不喝了，也很…很少…喝！”

珂兒上前一把握住如蘭的手，戀戀不捨的說：“阿姨你坐一會再走吧。”

如蘭拍拍珂兒的手背，微笑著說：“阿姨還有事要去辦，等改天有時間再來看你。”如蘭說著，就轉身向門外走。

珂兒一直緊緊拉著如蘭的手來到車前，看著如蘭打開車門才鬆開如蘭的手，紅著眼圈，看著如蘭。

如蘭微笑著安慰了珂兒幾句又給劉三點頭道了聲彆，開車向小區外駛去。

劉三始終麵帶微笑，他努力地伸長脖頸，目光緊隨那逐漸遠去的車輛身影，直至其完全消失於茫茫夜色之中。然而，即便如此，他仍舊保持著伸頸凝望的姿勢，久久未曾移動，彷彿還在期待著什麼。與此同時，另一邊的如蘭正駕駛著汽車返回自家樓下。她停好車後，靜靜地站在原地，抬頭仰望著屬於自己家的那扇窗戶。廳的窗戶，又仰頭看著夜空，長長歎了口氣，閉上眼睛發了一會呆，又突然想起，要乾洗的衣服還冇有送到乾洗店，又開車駛出小區來到一個大型乾洗店門前，直接把衣服從後備箱裡取出來送到乾洗店，交待完，拿著發票轉身回到車上，手握方向盤，遲疑了一會，纔開車慢速回到家樓下，又在車上坐了一會，才下車，愁腸百結的走進樓道，冇有乘電梯，而是一步一步爬上六樓，累得喘息著打開門，看母親端坐在客廳沙發上發呆。

如蘭緊鎖雙眉，慢慢換掉靴子，脫掉外套，不敢正眼看母親，提著包包溜進她的臥室，坐在床邊，茫然的拿起一本書，心不在焉的翻著。

蘭母麵無表情的坐在沙發上沉思著。

如蘭豎著耳朵聽著屋外的動靜，顯得特彆的沉重。

蘭母在沙發上坐了好久，才起身來到如蘭臥室門口，看見如蘭正在聚精會神的看書，冇有好氣的問道：“你晚飯吃了冇有？”

如蘭的頭都冇有抬一下，懦弱的小聲說：“吃過了？”

蘭母：“吃的什麼？”

如蘭：“肯德基。”

蘭母怒視著如蘭道：“都多大的人了，還吃那個洋垃圾！”

如蘭不由得皺了皺眉，冇有吭聲，嘩啦翻了一頁書，繼續裝著看書。

蘭母氣的鐵青著臉，動了動嘴，想說什麼，但最終什麼都冇有說。轉身回到自己的屋子，‘咣’一聲，關上門，又坐在床上發呆。

如蘭豎耳聽著屋外冇有動靜了，放下書，站起來，拉上窗簾，換上睡衣，冇有洗漱就爬上床，打開手機，翻看著白天給珂兒買衣服時錄的視頻和照片，珂兒穿上漂亮的新衣服，快樂的在鏡子前，扭來扭去，如蘭偷拍了好多，如蘭一張一張翻的看完照片，又看完視頻，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。

夜已經很深了，如蘭關掉手機，揉著太陽穴想：自己家是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，什麼都不缺，就是因自己的婚姻，母親整天逼迫得使她對這個家有了恐懼感，她大多時候，下班後，寧可坐在馬路邊上看風景，都不想回家和母親爭辯相親的事，相親，相親，這麼多年來，大半週末的時間都浪費在相親上，相了一次又一次的親，都以失敗而告終，身邊長相冇有她好的，工作能力冇有她強的，都結婚生子了，可她為什麼就把自己嫁不出去呢？如蘭想著，眼淚順著臉頰滾落了下來。如蘭抽泣著，又不由得想起她的初戀楊柳，如果當初冇有母親的反對，她也順理成章的和楊柳走上了紅地毯。就是因母親嫌棄楊柳是來自農村的，說什麼都不同意，捧打鴛鴦，硬把他們倆拆散，找關係，托朋友，找門當戶對的，害得她相了一次又一次的親，卻冇有找到一個能使她心動的男人，一轉眼，快十多年過去了，她卻依然是孤身一人……

-